我睁开眼睛。
眼前是灰蒙蒙的天空,像是被稀释了很多遍的墨水。没有暖人的阳光,也没有流云和飞鸟。
身下是触手可及的松软草地。几根细长的草尖戳在裸露的皮肤上,有些刺痛感。
有细微的流水声从脚的方向传来。
手撑在背后的草地,坐了起来。
眼前是一条宽大的河,河两边是倾斜着往上的草地。
河对面,有几个小孩在打闹玩耍。小孩头顶的上方有一条路,路后是一排房屋。
我转身,看到和河对岸对称一般的,一条笔直的路和一排陌生的房屋。
白月亮,黑月亮,小湖呀,晃荡荡,洋娃娃说,洋娃娃说,让我们荡起双桨~
小孩嬉闹的声音在流水的混响下似远似近。
陌生的地方。
这是哪?我来这里是要做些什么?我开始回想。
“咚啷——”自一声沉闷的声音开始,一串悲凉的音调自身后传来。
路的尽头,有人的队伍徐徐而来,传来低沉的交杂着木鱼,锣鼓,梆子的乐声。空气突然沉重起来,像是有人在胸口放了几个秤砣。
领头的几人浑身素色的白衣,戴着白色的帽子。他们身后跟着奏乐的队伍,再后面是黑礼服白领带的男孩女孩。漫天纸花回落,悲伤的乐声哀情怮哭。
葬礼?
无意识下的低头,和那些男孩女孩们如出一辙的黑礼服,白领带。
突然想起来,我来这里,似乎也就是为了参加这场葬礼。
而后,我听到了身旁的男孩女孩们低声吟唱着不知名的哀乐。我看不清他们的脸,但能感觉到他们的神色悲伤。
……
一座小型教堂式的建筑,白墙红瓦,玉色的石柱上流转着若有若无的光。
教堂前的空地,一排微小的烛光在墙边摇摇欲坠。
队伍走进大门后便在教堂前的空地上又各自散开。
悲伤的乐声停下了,所有人都显得活泼了不少。
有人吹嘘着自己手里的乐器,引得乐队的其他人啧啧赞叹。
男孩女孩们在各自为圈,低声谈论,甚至有人说了个什么笑话,逗得旁边的人笑了起来。
看起来葬礼的主人生前也不怎么招人待见啊。我想。
说实话并没有感觉到有多少难过。因为我似乎不认识他。那我为什么要来参加他的葬礼?
这时有一个男孩注意到了我。
“原来你也来了啊!好久不见。”他走近我,带着许久未见的好朋友的亲近。
模模糊糊的,我看不大清他的脸。
“好久不见。”
我在犹豫是否该和他握个手时,他却突然掉了头,回到他原来的人群里,再也没有看过我一眼。
我站在原地,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好在也没人注意到我。片刻后,我往其他地方走去。
路上,陆陆续续也有几个人和我打招呼。不过也都和第一个人一样,招呼过后,便再无交谈。
看来我也不怎么招人待见啊。我想。
……
黑色的棺材摆放在房间的正中间。
房间里,几位浑身白衣的人守在棺材的一旁。几位黑色礼服的男孩女孩们站在房间一侧。
来到这里的是家属,还有关系好一些的朋友吧。和外边的人不一样,他们都低着头,浑身颤抖。悲伤环绕在房间里,心底仿佛抵着一根细刺。
那么我站在这里似乎就不太合适了。我到现在甚至连葬礼主人的名字都还不知道。
“呜——”突然间,有哭声在小小的房间里蔓延而开。
像是石头在湖面上激起的波纹。继这一小小的哭声之后,低声的抽泣呜咽开始此起彼伏。
有人握紧了拳头,指甲似乎要刺破皮肉。有人好像丧失了全身力气,被两边的人扶住肩膀,才不至于坐到地上。
男孩神情肃穆,女孩趴在男孩肩膀上痛哭不止。
原来这位死去的人对他们来说真的很重要。我想。
……
回过神的时候,整个房间里面就只剩下了我一个人。
棺材依然摆放在房间的最中间。
家属们,男孩女孩不知何时都已经离开了。
我有些迷茫地看向四周。
好奇怪啊,为什么我还在这里?
……这位死去的人跟我有什么关系吗?
开始打量四周。
这时我注意到房间摆放棺材的另一侧立着一个花圈,花圈中间放着相框,相框里是一张黑白的相片。
我沉默着走近。
相片上是大概二十岁的男孩。他穿着整洁的白衬衫,俊秀的眉宇间还透着些青涩,微微笑着的模样让人几乎不敢相信这原本是一场葬礼。
本该是在学校里书写青春的美好时光。却被密封在这冰冷的棺材里。
但我还是没有感觉到悲伤。
“吱拉——”房间的大门突然被打开。
“哈哈哈——”突兀的笑声从门外边传来。我惊讶着回身。
几个穿着黑礼服,带着小丑面具的人以夸张的步调踏进房间。
“你们笑什么?”我有些不悦。
“每个人的降临,或者离去,都应值得隆重。”
“我们是不流眼泪的小丑小丑~”
“所以他是小丑,我是大师~”
几人唱着完全不搭的调子走近棺材。摇头晃脑的模样似乎是恨不得把自己的脑袋拧下来。
即将接近我的时候,这几人又如同影子和烟雾一般飘过我的身边。
我惊讶地回身,看到他们已经用着不知从哪拿出来的扳手钳子之类的工具在试图搞开钉开棺材盖上的钉子。
不知所措的我惊愣在原地,只能呆呆地看着他们。
没过片刻,黑色的棺材盖被他们推开。
他们也不知哪来的力气,将棺材立了起来,想要放在我的身前。
“嗡——”
一瞬间,粗旷的轰鸣声在耳边炸响,眼前的画面像是玻璃一般碎裂了。
紧接着一瞬间的失重感,原本平实的脚下突然生出一个黑漆漆的洞口。
直直坠落。
“对不起。”
黑暗里有人轻声说。
……
季寒在晨间的微光中惊醒,猛地坐起,沉声喘气。
房间一侧,自窗帘的缝隙里透进了几束有些刺眼的阳光。能听到窗外已经开始熙熙攘攘着的声音。
隔着走道的上铺,一道人影犹如鲤鱼打挺一般翻了个身,砸吧着嘴巴,发出猪一样快乐的哼哼声。
……
楼梯上。
“呃——哈——”
季寒手脚并用地,将一个粉色的行李箱推上了眼前的楼梯。
体积不大的行李箱却有着超乎想象的重量,真不知道身后这家伙是怎么千里迢迢把它带过来的。
身后那身形娇小的家伙蹦跳着向前,绕过了喘气的季寒。
有轻微的香气拂过,仿佛正路经花间。
她背着蓝色的包,黑瀑般的长发纷扬起落,像是黑色的雪。
精致异常的白衣黑裙,能看到裙摆上精致的银色小饰品在熠熠生辉。
女孩在午前的阳光中回头,朦胧的光晕笼罩在她身上。整齐的刘海下是有些惊艳的精致五官,微微撅起的嘴角透着猫一般的狡黠和乖巧。
“学长辛苦了!”夏小然看着呆愣的季寒咯咯咯地笑。
“我就说嘛,搬个行李箱而已,小……小菜一碟……咳咳咳——”季寒移开了视线。
……
现在是江铭大学的“迎新”期间。
高年级们以志愿者的身份领着初来的大一新生们办理各种事务,初次熟悉校园环境,这样的一项活动。
本着一位物理系富有爱心的准大二选手,季寒当然也义不容辞地参加了这项关爱后辈的活动……其实是骗人的。
季寒在翻学校论坛的时候了解到他们学校的志愿者分数可以顶大四时候的实习分。(各学校制度不太一样,一般都需要达到一定的实习分才给予毕业)
“迎新”活动只有三天,意思是只需在这三天干点轻松的活就可以顶掉大四几个月的时间!简直乐得做梦都要笑出声来。
说到轻松……
季寒斜眼看着一旁刚刚几乎要了他半条小命的行李箱。
注意到他的视线,夏小然突然严肃起来。
“一直盯着女生的私人物品看可是非常不礼貌的噢学长。”然后夏小然又绷不住,笑得人见人爱花见花开。
刚从上楼走下来的一位志愿者看到夏小然也呆愣在原地。
注意到有人在看她,夏小然好像也有些不好意思。她把脸转过去开始翻手上的学生手册。
那位志愿者下楼和季寒擦身而过时,给后者留下了“你为什么不去死?”这样的眼神。
哎呀真是太可怕了。可怕到都忘了午饭想吃什么了。
夏小然在手册里找到了自己的宿舍号,在前边带路。
季寒深吸口气后跟了上去。
走道上还能看到星星点点的水迹。大概是宿管阿姨刚拖了地吧。
“420……422……”夏小然确认着经过的寝室号。
季寒看着夏小然左顾右盼,显得有些漂浮的步伐,总有种下一秒就得滑倒在地的错觉。
感觉都可以脑补出自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扶住将要摔倒的女孩然后……
还没脑补完毕,季寒就看到眼前的夏小然身子突然歪了一下。
“小心——”
季寒下意识迅速上前……
“咚——”一个沉闷的声音回荡在走廊。
扶着墙的夏小然回头看到趴在墙角一动不动的季寒。
“学长你怎么了学长?学长你不要死啊!你死了就没人帮我提行李了!”
……
夏小然看着楼下季寒的身影融入人群。
一张卡在她纤细的食指上慢慢旋转。
“季寒学长呢……和想象中的不太一样,你说是吧?”
夏小然双指夹住卡片,带着询问的语气转向身后空无一人的宿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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